神伤,“太子这一生都走不出哀献皇后的死。” 他们父子定会谈到哀献皇后。 今日,无人能救下太子。 宝因放下盏,仍怀戒心,只说了些抚慰人心的话。 看了会儿天上飞鸟,羊元君便由御侍扶起,提着裙摆,缓缓跪下:“可我今日的确是有事要相求夫人。” 君家大礼,宝因不敢相受,掌心撑在凭几上,着急想起来,玉藻赶忙来扶,待起身,上前想要搀扶时,这位太子妃摇头相拒。 “夫人出身高门。”羊元君垂眸,“应该知道哀献皇后是我姑母。” 女子不起,宝因也未敢站起,仍半蹲着:“知道,哀献皇后和太子妃的贤名,世家夫人皆称赞。” 哀献皇后出身泰山羊氏,太子妃也出身于此,两人乃姑甥关系,太子妃之父便是哀献皇后的堂弟。 一门要连接出两个皇后,堪比当年郑氏。 羊氏至今却仍是低调行事,不任三品官,不入三省九寺,所教出的两位女郎也均是温婉贤淑。 羊元君往前后两侧扫去,御侍早已退避。 女子的声音如同潺潺溪水,细水流长:“有了姑母的前车之鉴,母族皆劝我不要嫁,哪怕嫁去没落世家,也好过来这薄恩的皇家。可他们不知,我幼时进宫去看望病重的姑母时,见过太子堪折的模样,便再也走不出他三尺之外。” “那时年少,满心只想着快快长大,飞入宫城,好去陪伴,我十五岁,不顾族中长辈游说,一脚踏进东宫再不回头,那时宠爱太子的哀献皇后、安福公主、昭德太子、先帝一个个逝去,太后也已十六载不曾出蓬莱殿,我又怎能再弃他而去。” “好在我年纪虽轻,却不曾看错人。”羊元君看向宝因腹部,泪珠便落了下来,“皇家薄凉,他不薄凉。” 宝因抬手为她擦去。 太子和太子妃曾有过四个孩子,后接连夭折。 可至今东宫仍除却太子妃外,仍不曾有旁人,许是七大王圣眷太过,太子也不抱着能登基的心,子嗣便也不再看重。 两人少年夫妻,战战兢兢携手走到今。 “说这些也不过是望夫人能心软垂怜罢了。”羊元君轻抓着女子手腕,请求道,“我不愿死在东宫,也不愿同太子隔日而死,若太子有事,还望夫人能代我转告林廷尉,为太子敛尸,陪葬哀献皇后身旁。” 苔藓中长出的米花,随风摇曳。 不起眼,可快乐。 宝因将目光落在眼前,终是卸下心防,问了句:“太子妃,您呢?” “林廷尉若能让陛下同意太子陪葬,已是开恩。”羊元君露出个浅笑,她也是快乐的,“再多的,怎敢再求。” 皇帝性情难测。 无人能劝。 贤淑妃所能劝的,不过是皇帝做戏罢了。 此次出行,宝因心中亦没底,抱着的不过也是一死的心罢了,瞧着女子心如死灰的神情,她仍笑着宽慰:“太子所行乃仁孝之事,上天定会庇佑,他也会拼命保下太子的。” 羊元君指了指这干旱的天,笑叹:“你瞧,这大暑已过五日。” 宝因抬手挡在目前,微微仰头去看。 指缝间,烈日灼人。 《逸周书》曰:土润溽暑,又五日,大雨时行。 又有俗谚道:大雨不时行,国无恩泽。 * 含光殿上,沈云同其余三人共同上奏御史台大夫郑戎豢养别宅妇。 外人的介入,使得这场父子争吵结束。 皇帝伸手扶额,合上眼,粗喘着气,像是刚从梦魇中醒来般,人也缓过神来,瞥了眼太子,不置一言。 神智清醒后,皇帝坐回圈椅,手指覆在血书上,急诏郑戎入宫。 ... 今晨坊门一开,孙主薄便派人去通知了郑戎,大理寺卿林业绥因别宅妇而连夜查来之事。 郑戎得知,爬起来穿好衣,着急忙慌的立马跑来与堂兄商量对策,宫内忽然传来皇帝急诏的消息。 兄弟二人相觑一眼。 “先进宫去,最坏不过被贬谪,过几月我再将调回建邺便是。”郑彧敲了几下书案,“脛杖买通行刑之人即可。” 有了堂兄的话,郑戎心中担忧减少,来不及回府更衣,直接登车入了宫。 待人走后,郑彧始终坐立不安。 若只是外室,何必如此着急要诏见,且林业绥又怎会仅为了这件小事便如此大动干戈。 太子也在含光殿... 安福公主! 他连忙起身更衣,吩咐小厮备车去谢府。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