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都有心魔,乔家是姬玉落迈不过去的坎,东宫、怀瑾太子,则是谢宿白的梦魇,那是恨和不甘铸就的执念,没有人能消解,也没有人可以劝他放下。 楼盼春不敢劝,因为他亲眼目睹了东宫的惨况,他亲眼见过谢宿白身上的陈年旧伤,那是催人命的东西。 霍显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他低着头摆弄矮几上的茶具,哑声道:“我想见他。” 夜已经很深了,白日里睡足了觉,霍显浑无困意。待用过饭,他抱着姬玉落在榻上躺了会儿,看她睡下,才踱步去了书房。 书案后的墙上挂着一幅画。 这画原是挂在内室,可当初他以为娶了姬家女后,大抵不会再出入内室,是以才让人将画挪到书房。 他曾夜夜对着这幅画,一遍遍去回忆当年那些人,一次次坚定自己的信念。 可当真正的长孙连钰出现在他面前时,那些屹立不倒的支撑在无形间仿佛摇摇欲坠,让他曾有一瞬间茫然失措。 可这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东西,他甚至不能说,这是谢宿白的错。 霍显坐在椅上,弯腰撑着脸,大力地揉搓了两下,南月推门进来,见状一愣,“主、主子?那个,篱阳来了。” 霍显强打起精神,“让他进来。” 篱阳抱着一叠卷宗疾步走来,“都在这里了,云阳府与镇国公秘密往来的所有证据都在这儿了,其中牵扯到的官员不在少数,大人,咱们要亲自拿吗?” 这是大案子,锦衣卫多少年没有这样大动干戈过了。 霍显道:“不,你把这些东西,给宣平侯府送去。” - 小半个月过去,南边的战争已渐渐消歇,兴南王余孽几近被剿灭,军报上传来了镇国公即将班师回朝的消息,朝廷又喜又愁。 因这几日下来,顺安帝的病情又开始反复了。 原先虽也靠药吊着命,可尚有气力骂人,如今连话都说不利索,整日昏昏沉沉,印堂都发着黑。 有朝臣借公务之名隔着帘子与他说了几句话,听气息便知,他恐怕撑不过今夏了。 于是内阁躁动不安,皇帝是病是残他们都不在意,甚至残废的顺安帝比健朗时更让人省心,可前提是,他不能死啊! 于是一时间,都把小太子登基提上了日程。 可谁也没料到,小太子会在这时发起高热,反复了三日,而后陷入昏迷,眼看也要不行了。 朝臣们两眼一瞪,又匆忙齐聚商议,终于把主意打到了宁王头上。 这时才有人说:“你们可曾听说,当年的长孙殿下尚在人间,那个催雪楼……是不是从前一直与锦衣卫作对的催雪楼?” “这,民间流言,不好当真吧,何况东宫当年……” “且不说东宫出事时长孙尚还年少,当年皇上也并未下过满门获罪的旨意,怀瑾太子的事,与长孙不可混为一谈吧。” 有人轻“嗬”了声,“谁都知道,怀瑾太子当年历练时与三法司共事,蔺大人乃刑部的人,自然也与东宫有交情,为长孙说话情有可原。” 蔺侍郎眉毛一横,“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过就事论事罢了!” “二位大人别吵了,也不是非要从外头选,宫里不是还有几个皇子么。” “哪有几个,除了太子,一共也就两个,还都是去年才出生的奶娃娃,顶个什么用?” “要不宁王……” “是啊,当年若不是厂卫合手,如今在位的本就该是宁王。” 几人七嘴八舌争相发表意见,姬崇望立在一旁,沉默不语。 他向来是个谨慎人儿,没看清风向之前,断不会随便出口,待到这场商谈不欢而散后,他才蹬上马车,回到府里。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