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站在小楼面前的时候,她已经像是当初孑然一身,只身一人遍寻了整个大陆,再站在谢琉面前的那个风尘仆仆又执着的杀手少女。 粉衣的三师姐负手站在她面前,已经明白了什么:“你都想起来了?” 云璃垂在两边的手紧握,已经有了些颤抖,她有太多话想要说,有太多泪想要流。 她想质问自己,为何这么多年来,他孤寂困守悲渊海,不见天日,不知人间,而她竟能在小楼之上惬意安然度日。 她知道这是谢琉的希望,也知道自己记忆的封印正是谢琉亲手所下,可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痛苦。 她太了解谢琉。 也当然知道,如果有可能,他宁愿她这一生都不要记起来他,无论他是活着还是死去,抑或是被困在悲渊海中不生不死,他或许只要知道她还活着,还好……就已经足够。 他将所有的痛都给了自己。 所有的,她难以想象,此刻却已经足够将她击溃压弯的痛。 如此千言万语在心头,每一句都像是刺入她心脏的利剑。 末了,她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想起来了。” 三师姐没有拦住她的去路,只是抬手递给了她一只淡蓝色的海螺:“是小师妹带回来的,她说,如果你恢复记忆了便将这个交给你。看来现在……是时候了。” 云璃的目光轻颤,她抬手接过那枚海螺,再放在了自己耳边。 海水浪潮的声音自海螺中迭次响起,那一瞬,她恍惚好似回到了他们初遇的那一年夏日,回到了他们行走在海边与海中的那些岁月。 然后,谢琉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云璃。” 只是这样一声,云璃的眼圈便已经红了,但她飞快地闭上了眼,掩住了所有的情绪,也掩住了自己的泪水。 谢琉似是低低笑了一声,再继续道。 “我也很想你。” “很想,很想,很想。”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还要再说什么,云璃已经坚定且飞快地将海螺从自己耳边拿开了。 只听这么多,便已经足够。 下一刻,她已经消失在了阴影中,纵身自密山峰顶跃下,再颤抖着掏出了自己这些年攒下的银票,学着傅时画的模样,在空中一扬,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去他的身边。 哪怕她心知肚明,海螺里,她执意没有去听的,甚至不敢去听的,谢琉的下一句话,一定是…… 让她不要来。 …… 有人奔赴千万里义无反顾。 有人一剑落阵,悬如雪巅之上挺拔执拗的松枝。 也有人脸上的皱纹好似一夕之间变得更深,本就佝偻的身躯看起来好似更不堪重负了些,但那双有了痛苦之色的双眼中,却清明一片。 太多事情……太多悬而未解的问题,都在傅时画说出了那个名字的同时,有了一个解释。 譬如归藏湖大阵之动,为何分明已经是御素阁阁主,执掌真正整个御素阁大阵与归藏湖大阵动静的清弦道君,便是他并非符修,也总该有所察觉,可他却对此仿佛始终毫无所觉。 又譬如为何汲罗被困浮玉山这么多年,被做出了如此残忍之时,而小楼之中却无人知晓。 以汲罗的本事,真的从一开始就毫无手段,只能束手就擒吗? 她是否也曾试图向小楼传讯,却最终……石沉大海? 所有这些事情,确实可以都推就到宁旧宿身上。 他乃小楼的二师兄,琼竹派掌门,确实可以瞒天过海。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