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令子忙不迭点头,“皇上一直守着太子等候楚太医!” 电光火石之间,她几乎霎时便清楚了这个圈套的幕后主使,钟离尔知晓乾清宫那边太后踩着点儿赴局,就算连烁有心教全公公通知她也于事无补。 她虽然想立刻就飞奔到儿子身边去,看看他伤势如何,可他现在昏迷不醒,阿喜和其他宫人也下落不明,文华殿是个什么光景有待她查清,祁桑那边更可能是她最后的希望。 她选择相信她儿子的亲生父亲,她的夫君,连烁。 她选择相信,她不得不信。 钟离尔再不犹豫,拿着披风便一壁往宫外走一壁吩咐道,“小令子,你现在便带人去文华殿,若是找得到阿喜,问问她自从出了坤宁宫到底都发生了什么。还有,务必找到方太傅,若是文华殿没有,便差人去方太傅家中请进宫。” 她脚步不停,眼睛扫到宫外明晃晃的积雪顿了顿,略缩了瞳孔又思虑道,“不,你们不要出宫,宫外怕是有埋伏,你现在差人去东厂,请江大人往宫外方太傅家中去!” 小令子片刻不敢耽搁,领命便去了,清欢跟在皇后身后一路小跑,瞧着方向不是去乾清宫,便忍不住急道,“娘娘这是往哪儿去?” 钟离尔头也不回,脚下生风再顾不得仪态,斩钉截铁道,“翊坤宫。” 腊月的天,带着新岁来临前的严寒。她预想得到,除夕后,再过须臾两个月,便又是一度春暖。 会有温暖的碧波,荡漾于荷花池畔,划着小船儿告别岸边柔婉的垂柳,沿着九曲桥蜿蜒的方向,湖心亭周围皆是不蔓不枝的白荷。 她会带着儿子赏过新岁的烟花,踏着一地嫣红的爆竹残碎,由着他一蹦一跳地回到坤宁宫。然后在春来之时,与他一起采摘莲蓬,阖宫围在一起剥了莲子莲心,或煮粥或泡茶喝。 人间有味是清欢,她前半生浓烈至此,却甘愿为了砚离交付所有。 皇后连披风都未解,一路伴着宫人的请安进了贵妃寝殿,榻上女子长发三千模样柔顺,衬得面无血色,只那一双眼,毫不避讳地与眼前人对视。 七年,她二人你来我往七年,终于在这一天,钟离尔瞧见祁桑眼底的恨意与不甘。 她站在贵妃榻前,冷声吩咐道,“都退下去。” 清欢不安看了皇后一眼,女子华服的背影笔直坚毅,不留一丝余地,雪白的脖颈依稀可见旧时钟离一门的傲骨优雅。 清欢在心底默叹一声,不再耽搁,带着殿内众人称是告退。 祁桑瞧着皇后,靠在榻上的眉眼忽然生动起来,缓缓笑了,声音如姿态一般弱风扶柳,“臣妾病中,便不与皇后娘娘施礼请安了。” 钟离尔看着她,只觉得早该如此,所谓宠妃做派,这些年前朝后宫,她早该如此。 于是便撇了那所有虚与委蛇的客套,再不愿无趣地粉饰太平,她看着祁桑的眼直言,“贵妃欲如何。” 她并未用疑问的语气,二人丝毫不加掩饰直视着彼此,祁桑在榻上换了个舒适的姿势依靠,明知故问笑道,“皇后娘娘何意,臣妾不懂。” 钟离尔定定看着女子仰起头淡笑的模样,七年前王府初见,她从不曾想过,祁桑会有今日这般神情,眼角眉梢都是呼之欲出的杀意。 皇后带着不为人知的颤抖收拢十指,掌心的疼痛逼迫她咬紧牙根。钟离一门的嫡长女,曾经是右相的掌上明珠,美名赫赫的京城才女,一国尊荣无双的皇后,在此刻,却只是一位走投无路的母亲。 她轻轻阖了阖眼,再睁开时,眼底通红的血丝触目惊心。 祁桑斜倚在榻上,好整以暇看着这位七年的宿敌,头顶皇后之名,受过自己无数大礼的女人,缓缓屈膝,就这么跪在了自己的榻前。 膝盖触地的声音钝闷,祁桑看着钟离尔的视线从仰视,渐渐变成了居高临下。 她跪的是家族百年的骄傲,跪的是夫君移情的屈辱,跪的是皇后嫡妻的尊贵,是纲常伦理,是黑白曲直,是父兄教导过的读书人如同笔杆一般的挺直脊梁。 绮年玉貌的贵妃不过轻轻蹙了蹙眉,随即看着皇后一张毫无破绽的面容,心中不知带着几分痛快抑或悲哀。 她仍是那般浅笑无辜的模样,眼睁睁对着皇后摇头道,“娘娘这般,臣妾就更受不起了。太子为何要推臣妾入水,臣妾尚且不知,然则就算这罪名不致死,私穿龙袍觊觎皇位之大不敬,想来,也不是那么好推脱的罢?” 皇后凝眸看着她,字句坦诚道,“花无百日好,贵妃母族如今势大,可却未必不是下一个钟离家。君心难测,贵妃如今盛宠正浓,便不须早做打算么?” 祁桑却忽地闻言变色,微倾了身子瞧着皇后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