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觉得长信殿卑贱。可母妃从前能从乐坊出来,不也是因为荣皇后需要吗?” 从前那个叫萧珠月的少女能够从乐坊而出得到皇上的垂怜,只是因为荣皇后觉得前朝不平后宫不宁,她想要用全副心力去解决前朝的事情,便让这个乐坊出身心比天高的舞姬来替她牵制后宫中太后一系的妃嫔。 他抬起手来摸了摸她蹙起的眉头,金玉露难得孩子气地咬紧后槽牙鼻酸起来。 “母后在的时候,明明一切都很好……” 荣皇后还在的时候,皇后和太后的势力相互制衡,各宫的娘娘们偏安一隅地抚养着自己的孩子,刚入宫的周贤妃快活得像个还没长大的姑娘,皇子皇女一同接受帝师授课,那个刚嫁入天家就能跟老太后打得有来有回的将门贵女坐镇中宫二十年,从未有人想过可以越过她去,甚至连皇帝都是。 怎奈叁年风云变幻。 秦王把金玉露拢入怀中,拍着她的后背宽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如果换做是我十二岁遇到这种事,说不定我已经跟赵王哥哥一般乖乖远走就藩了。” 可说出这话他又觉得自己可笑,他的母妃怎会如荣皇后一般尊贵,他和金玉露的起点从一开始就不同。 不过金玉露并未尖锐地指出这一点,她只是乖乖地靠在他坚实宽厚的胸膛里,低低地叹了口气,像只小兽卸下了防备。 她想,要是她真有个一母同胞的哥哥,要是那年舅舅没有战死沙场,要是那年母后没有悲痛早产,她的一生该会是何等的快活。 “玉露,我们出去玩吧?” “什么?”她抬起眼来,十足的迷惑。 他的语气却十分清亮快活:“神都的夜市,有好吃的酥山,还有便宜但漂亮的钗子,你一定没见过,我们去吧?去看看神都宫中见不到的东西,去看看寻常人家的日子。” 金玉露仰起脸来看着他的眼睛,像是酒意上头,隐约忘记了眼前的男人和她正争夺着天下的权柄,还曾跟她发生过不伦的关系,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对他所说的话十分憧憬。 “这种场合,我们可以提早溜走吗?” “如果现在不走,以后还会有这么好的时机,这么好的月色吗?” 金玉露看着那一轮圆月皎洁无瑕,再找不到话反驳了。 神都夜市流光照夜,两人都换了身寻常打扮,瞧着不过是京中豪门富户,绝不会有人想到这是神都中如今最尊贵的华仪公主和秦王殿下。 桂花糕,青梅酒,酥山如雪铜镜如月,就像是沉浸在一场永不醒来的幻梦里,忘却了秦王的威胁,只是享受着——如果他是自己一母同胞的皇兄该是何等快活的梦境。她从前就憧憬着拥有一个可以全心全意呵护自己的兄长,像是母后和舅舅一般。 金玉露正拿起支小摊上的小桂花钗子打量,秦王殿下便抱着胳膊冷哼道“这钗子没我送你那支好看”,金玉露不理他,仍从袖中掏了散碎银子付了钱。 不一会儿,金驭辰瞧着一家摊子上的扇子不错,摊贩推销着说是宫中贵人也用的,他便促狭地冲金玉露笑。 金玉露忽然觉得,如果金驭辰真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兴许也不过如此了。在婚嫁之前恣意纵情享乐,分享彼此最快活的少年时光,一生之中最华彩的年岁悄悄流淌而过,青春不返。 她望着月光,却悄悄叹了口气。 无论再怎么假装,她和秦王哥哥都是无法免去的利益纠葛。她想废黜秦王用他的亲弟弟实现垂帘听政,而秦王哥哥想御极六合将她作为禁脔,他们的一生都是无解的命题。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