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无数次将谢蕴撵下床,他这一动谢蕴也就跟着醒了。 殷稷有些过意不去:“我们坐马车去,你可以在车上再睡一会儿。” 谢蕴摇了摇头,她也不算是被殷稷吵醒的,她心里惦记着那位妇人,这一宿睡得也的确是很不踏实,对方应该是住在这里吧,等离开彭城就不会遇见了,那时候她就能睡安稳了。 她起身换了套十分素净的衣裳,等出门的时候钟白已经套好了马车,见两人出来连忙迎上来:“都已经置办齐全,可以出发了。” 他说的置办是指香烛纸钱,钟白对这位萧懿夫人是见过几面的,她临死前有段时间很频繁地进出过萧家,现在想来,可能是知道自己不大好,在托孤。 钟白心里有尊敬也有怜悯,东西准备得都很足,他也希望这位夫人在九泉之下能过得很好。 马车咕噜噜往前,逐渐穿过彭城和兰陵的交界,进了萧家的地盘,又穿过修建的十分宏伟繁华的萧氏祖坟进了荒芜的后山,一座勉强算是体面的墓穴出现在钟白眼前,隔着十几丈远他就停了马车:“爷,到了。” 马车里好一会儿才响起动静,殷稷打开车门走下来,抬手扶了一把谢蕴,然后握着她的手安静地看了那墓碑好一会儿才抬脚走近,撩开衣摆慢慢跪了下去:“母亲,儿子不孝,终于来看您了……” 第235章 萧家家主 殷稷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随后盘膝坐了下来,抬手十分细致地去擦墓碑。 墓碑并不脏,显然萧家在这方面做得还不错,可殷稷仍旧擦了很久,谢蕴起初还想等着他擦完了再去烧纸钱,可看着看着就明白了,殷稷这不只是在擦墓碑,也是在寄托哀思。 他的母亲离开他太久了,即便他一直记挂着,即便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隔着时间洪流,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千言万语就都融进了这轻柔又仔细的擦拭里。 谢蕴神情复杂地看了眼墓碑上的萧氏两个字,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只放轻动作烧了纸钱,等殷稷停下来的时候,她一言不发地退了下去。 母亲是谁都无法替代的,她该给这对母子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 可一回到马车上她就瞧见钟白眼眶发红,看见她过来十分别扭地躲了一下。 世人皆有父母,丧亲之痛大约是都能感同身受的,谢蕴顾及他的脸面,体贴得什么都没说,可钟白毕竟是钟白,不多时他就又变成了没心没肺的样子,还主动凑过来摆出了一副要和她说悄悄话的样子:“谢姑娘,你靠近一点。” 谢蕴稍微挣扎了一下,男女授受不亲,别说和钟白靠近,他们同乘一辆马车都不好,可也不知道为什么,钟白这人就是让人觉得不必有太多顾忌,兴许是心性太单纯了吧。 再说了,他的悄悄话能和谁有关系呢? 她远远看了一眼殷稷,见他已经开始烧纸钱,并没有转身的意思,这才轻轻咳了一声:“钟统领有话说?” 钟白忙不迭“嘘”了一声:“姑娘小点声,我就是想偷偷问一句,皇上有没有和你提过当年他受伤的事儿。” 受伤?那次重伤濒死的事吗? 她摇了摇头,眉头不自觉拧起来,她一直以为这件事钟白和萧家人都知道的,只是不肯告诉她,怎么钟白这话听起来像是他也不知道呢? “皇上没和钟统领提过吗?” 钟白摇摇头,目光复杂了起来,大概是想起当年的事多少都对谢蕴生出点埋怨来,可又知道罪魁祸首不是她所以又克制地收了回去:“皇上醒过来后只说是遇见了土匪,也不知道京城哪来的土匪……” 谢蕴无意识地搓了下衣角,当年她也觉得这个理由荒谬,一直以为还有什么别的内情,进宫这些年她试探着问过几次,可每次提起殷稷的心情都会变得十分恶劣,有时候甚至大发雷霆,时间一久她也就知道了殷稷很避讳这件事,只好不再提。 此时被钟白这么一问,压在心里多年的困惑才再次浮上来。 钟白哐啷一下拔出了刀:“要是让我知道是哪地土匪下的手,我非得带着弟兄们把他们老巢给端了,然后把他吊起来片他个百八十刀……我是不是得去买把快刀,好像还是钝得好……”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