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里越发不得劲,只得大步离去,眼不见心不烦。 陈平安继续做买卖。倒也省心,反正符箓和所有物件的价格,都是定死的。 挣了三枚小暑钱之后,他这个包袱斋就越发稳坐钓鱼台了。反正这才过去不到一个时辰,距离渡船起程还有不短的光阴。 陈平安本来打算一边做着生意,一边温养拳意,再加上心湖之畔的修行,三不耽误。但是不知为何,他就只是享受着当下的闲情逸致,暂时不练拳了。依旧是一心两用,一边细细打量着街上游客,一边由着心念神游万里,想着一些人一些事。 由于当下置身于云上城,陈平安便想起了那部《云上琅琅书》。 真说起来,陈平安人生当中遇到的第一个包袱斋,其实可以算是那个戴斗笠佩竹刀的家伙,是在当时魏檗还是土地公的那座棋墩山。只不过那个包袱斋,不收银子罢了。 当时阿良蹲在地上,身前摆放着那只名为“娇黄”的长条木匣,吆喝生意,招呼所有人过去挑宝贝。 朱河、朱鹿父女当时也在。 林守一跑得最快,率先选中了那部一见钟情的雷法秘籍。 李槐鬼精鬼精的,自己相中了物件之后,便拼命怂恿林守一和李宝瓶去挑那把狭刀“祥符”,李宝瓶拿刀的时候,李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了那手掌长短的彩绘木偶。朱河帮着朱鹿,一起挑选了一部书和一颗丹丸。当年陈平安还不知道,那颗名为“英雄胆”的小小丹丸,对于一个纯粹武夫而言,意义到底有多大,哪怕陈平安走过了这么多的路,依旧不曾再见到过类似的东西,甚至陆抬和刘景龙都不曾听说过,世间武夫英雄胆,还可以淬炼为一颗丹丸实物。 陈平安是最后挑选之人,反正木匣内只剩下那颗淡金色的莲花种子,没得挑。 早已不再是少年的陈平安,如今也希望将来有那么一天,自己可以学那阿良,将自己手上的好东西,送给那些拿得起、接得住的晚辈孩子们,非但不会心疼半点,反而只会充满期待。 世间总有一些言行,会潜移默化,代代相传。 不是道法,胜似道法。 天亮之后,那个一掷千金的老人牵着孩子的手走入云上城的大门,看门修士见到了老人后,毕恭毕敬尊称了一声桓真人。老人笑脸相向,点头致意。随后回到了城中一处豪门宅邸。云上城愿意交割地契给外人的风水宝地,屈指可数,这座宅子便是其中之一。 老人叫桓云,是北俱芦洲中部一位享誉盛名的道门真人。老真人的修为战力,在剑修如云的北俱芦洲,很不济事,只能算是一个不擅厮杀的寻常金丹,但是他辈分高,人脉广,香火多。他是中土符箓某一脉旁支的得道之人,精通符箓,远超境界。和云霄宫杨氏在内的道门别脉,还有北方许多仙家大修士,关系都不错,喜欢四海为家,当然也会在山清水秀之地购置宅院,砥砺山那边他就早早入手了一座视野开阔的府邸,当时价格便宜,如今不知道翻了几番。老真人交友广泛,砥砺山那座府邸,常年都有人入住,反而老真人自己十数年都未必去落脚一次。 稚童名为桓箸,是个修道坯子。即便是地仙修士的子孙,都未必可以修行,老真人的子女就无一人能够修道,偌大一个家族开枝散叶百余年,最后只出现了这么一棵好苗子,所以老人这些年游历各地,都喜欢将孩子带在自己身边。 到了书房那边,桓云小心翼翼取出一只材质取自春露圃美木的精致小匣,上面云纹水花飘摇,十分灵动。 此匣大有来头,名为“锁云匣”,是符箓高人专门用来珍藏名贵符箓的“仙家洞府”。 桓云将那二十七张从摊子买来的符箓,轻轻放入木匣当中,满脸笑意。桓箸自幼聪慧,立即知道自己爷爷没有当那冤大头,甚至极有可能是捡漏了。 桓云坐在椅子上,将桓箸抱在膝上,语重心长道:“山上仙家门派,都会有一个开山鼻祖。世间符箓大家画符,在画符一道已经登堂入室却刚好尚未出神入化之际,那些率先提笔画就的手法、意气看似最为粗浅的开山之符,恰恰是最珍贵稀罕的,所以爷爷故意拣选品相最差的符箓入手。当时那个年轻包袱斋还疑惑来着,主动开口提醒我,是个不错的年轻人。画符天赋好,做买卖的品行,更是不错。” 桓云心情大好,和自己孙子说着内幕,又指了指已经合上的木匣:“只要这些符箓保养得当,还会有一些玄之又玄的机缘,当然可能性极其小便是了。可山上修行,‘万一’二字,既是可以让人身死道消的头等坏事,也会是洪福齐天的天大好事。哪怕不提这种意外,这些符箓本身,花费爷爷将近三枚小暑钱,亦是没有亏太多。” 桓云突然笑道:“城主驾到。走,去迎接一下。” 桓云放下孙儿,两人一起走出书房,去往庭院。 关系莫逆的仙家修士登门访客,自然无须叩门,只需要放出一些气机即可。 云上城城主,名为沈震泽,与桓云同为金丹修士。 沈震泽一袭白衣法袍,风度翩翩,中年男子模样,一看就是位神仙中人。 桓云在孙儿拜礼之后,第一句话便很开门见山:“你家集市那边,有人售卖符箓,品相极佳,你去晚了,可就要错过了。其中三符,我认得,天部霆司符、大江横流符和撮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