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事,虽莫测,于莫测之中却还是有些因果的。 半刻钟后,许明意捧着两只空匣子离开了溯玉坊。 马车行经庆云坊时,她下意识地看向镇国公府的方向。 虽离得尚远些,却依旧可见飞檐高阁,朱门长院,延绵了大半座庆云坊。 不知云伯他们此时如何了…… 许明意未敢多看,很快收回了视线,继续赶车往前。 …… 徐英于次日清早提了只点心食盒,前往尚玉阁寻了于家娘子。 隔日,纪府内,管家将两本账册捧到了纪修面前。 纪修正处理公事,纵不情愿替皇帝办事,然这最后关头,捏着鼻子也得干。 他深知一点,当下有些东西唯有把握在自己手中,于关键之时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为了把得紧些,少不得要比往前更加卖力。 “这些东西就不必交予我过目了,你自行来核一核便是。”纪修没有心思理会这些账册,然而语毕,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使人交给婉儿吧,往后各方账册都送到她那里去,不懂的,你多教着些。” 老管家应声“是”,又道:“除了账册之外,于家娘子还捎了封书信过来,说是有人寻到了她那里,托她转交给老爷。” 说话间,管家将那封信自袖中取出。 纪修听得皱了皱眉,知晓尚玉阁与他的关系的人并不多,谁会通过尚玉阁给他送信? 此事无疑很古怪。 “托她送信的是何人?”纪修边拆信边问。 老管家摇了头:“于家娘子说不知,那人未曾透露身份,只说此信紧要,待大人看了便明白了。” 徐英未向于家娘子透露送信之人是许明意,而于家娘子也并未同纪家提及徐英的名字。 看了便明白了? 纪修看着那信上寥寥一行字,眉头皱得更深了,夹死个把苍蝇不是难事。 连个署名都没有,他可真的太明白了…… 他究竟能明白个啥? 只写了见面地点和时间,搁这儿跟他故弄玄虚呢? 谁知是不是不安好心者给他设下的套? “你先下去吧。”纪修又看了两遍,暂且将信搁下。 管家应声退了出去。 却在书房外遇到了来送补汤的纪婉悠。 “姑娘。” “宁伯。” 旋即书房的门便被叩响,有仆从隔门通传:“老爷,姑娘来了。” “进来。” 看着走进来的女儿,纪修紧皱的眉舒展开:“怎又下厨了,这些事交给下人来做便是。” “总归也闲来无事,又没什么能帮得上父亲的地方。”纪婉悠来至书案旁,将托盘放下,汤碗推到自家父亲面前:“您趁热尝尝,驱一驱寒气。” 说着,视线恰落在了那张信纸上,先是无意识地一扫,旋即却忍不住定睛去看。 待看得仔细了,不由吃了一惊,压低声音问:“许姑娘……约父亲见面?!” 书房中并无其他人在,下人皆守在外面。 纪修听得一愣。 而后再看那信纸,脑中轰隆一声响。 许姑娘…… 倒是有这个可能! 但因对方远在临元,他也未能立即往这上头去想—— 不过…… “如何断定就是许家姑娘的信?”他向女儿问。 “这就是许姑娘的字迹啊……曾是见过的,您不认得吗?”纪婉悠不解地看了一眼自家父亲,目光又落在那行小字上——许姑娘的字如此好看,哪有几人能写得出来?父亲到底还有没有一点发现美的眼光了? 纪修听得沉默了一瞬。 原来是这么个“看了便明白了”。 许家姑娘倒是看得起他…… 想他一介粗人,这文学造诣比镇国公也高不到哪里去,指望他凭字迹认人,那不是对牛弹琴吗? “信上说是后日……”纪婉悠道:“父亲,到时您陪着我一道儿去吧。” 纪修抬眼疑惑看向女儿:……谁陪谁? “您又糊涂了吧。”纪婉悠指了指信纸:“溯玉坊乃是个首饰铺,您不跟着我,难不成要自个儿去逛?”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