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了。 殿内殿外,万籁俱寂,似乎连风声都停止了,静得可怕。 有些大臣紧张得额角渗出了滴滴汗珠,却是全然不敢去擦拭,只能任由汗液汩汩淌下,滴落在汉白玉地面上,滴答滴答…… 司祝捧着诏书走出了前殿,在屋檐下停下,面朝众臣,极为慎重地打开了手里的诏书。 跪在下方的耿海抬眼看了看诏书,飞快地转头朝岑隐的方向看了一眼,得意地勾了勾唇,心定了。 这一局,他赢了。 紧接着,司祝就朗声宣读起皇帝的这道罪己诏: “朕自登基十六年,奉承洪业,兢兢业业,然薄德藐躬,不能上全三光之明,下遂群生之和,变异频仍,夙夜祗惧……” “……余一人有罪,无及万夫。万夫有罪,在余一人……” “朕性耽闲静,常图安逸……” 不对!下方的端木宪面色一凝,皱了皱眉。 皇帝的这份罪己诏,端木宪作为首辅事前自然是看过,说是倒背如流也不为过,前面的几段没有问题,可是那句“朕夙性好高,不能虚己延纳”却不对,后面的诏书变了,他确信诏书上没有这一句。 端木宪心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份诏书被人篡改过! 端木宪咽了咽口水,第二个念头就是,幸好拟诏书的事,自己从头到尾没有接手过! 不然,自己这一回怕是怎么也逃脱不了干系,死定了! 幸好自家四丫头聪慧。端木宪心中再次叹道,想着等回府一定要好好夸夸自家四丫头,唔,四丫头最喜欢琴棋书画印茶等等的雅事,干脆自己给丫头寻些好画好字帖…… 周围陷入一种诡异的静默中。 大部分人是第一次听到这道罪己诏,但是翰林院和其他几位阁臣却都清楚罪己诏中本该书写的内容,心里咯噔一下。 百官之中也有人隐约听出了不对,暗暗地在下面彼此交换着眼神,神情各异,或是惊讶,或是眉头紧皱,或是惊疑不定,或是一头雾水…… 司祝还恍然不觉,继续念着诏书:“夙性好高,不能虚己延纳,弑……” 当念到这里时,司祝即便是再迟钝,也感觉到不对劲了,却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念,“弑兄夺位,追思己过,悔之何及……” 下一瞬,司祝手里的诏书就被人强硬地一把夺了过去…… 司祝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傻眼了,身子动弹不得,只见皇帝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后,正满脸惊怒地看着刚刚夺来的诏书,一目十行地往下看着,嘴里似乎念念有词。 皇帝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紫,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捏着诏书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几乎将诏书给捏碎。 “皇上……”內侍见皇帝气得不轻,想劝他保重龙体。 皇帝的脸色已经涨到青紫,双目中更是布满了狰狞的血丝,只觉得诏书上那“弑兄夺位”这四个字仿佛是针一般刺眼,还有那些什么“朕性耽闲静,常图安逸”、“夙性好高,不能虚己延纳”、“四方多警而朕不悟”等等,一字字、一句句像是掌掴在他脸上般。 弑兄夺位。 这是皇帝心中不可碰触的禁忌,如今竟然以这种方式展露在群臣之前,就仿佛有人把一条已经结疤的伤口再血淋淋地撕开,并狠狠地用刀捅上几刀。 可恶,真是可恶,到底是谁想害自己?! 皇帝的心潮急剧翻涌着,胸膛更是一阵剧烈的起伏,愈来愈急促。 他想将手里的诏书撕碎,然而一口气突然接不上来,只觉眼前一黑,身子往后倒了下去…… 意识离他远去,周围只剩下了一片黑暗,以及众臣惊恐的叫声自耳边传来:“皇上!皇上!” “皇上晕倒了!” “父皇……” 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