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的一份署名张福如的刑事附带民事状中,却明确指王正军为“致死人命的凶手”。这份落款为2001年7月13日的诉状称,王正军“双手举棒,将死者脑袋打成两半,当场死亡,为此判地(的)徒刑。” 丁福如说,他2001年到省里上访过,为此写的这份材料。他没文化,这份诉状是经他口述,找如今已经去世的一个老太太写的,她写错了。他当时都没发现。 丁丽波记得,弟弟丁扣扣哭着趴在母亲边上,大喊“妈,我要给你报仇啊,我一定会给你报仇”。丁福如抱起妻子,要闯进王家的院门,“你们把人打死了!我要把人放在你们院里!” 不知是谁迎面用力推了他一把,丁福如被推倒,抱着妻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舅子汪井发赶到后,用手推的板车将姐姐送去了医院,汪秀萍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人都硬了”。 “这一年,丁扣扣13岁,姐姐丁丽波17岁。我依旧记得,那年13岁的我钻过排开几十米的人群,带着惊异、好奇和难以详尽的复杂心情围观了那场公开的验尸。” 安虎说话的时候,好像又看到了当年的场景一般,眼睛里流露出悲伤的表情,然后继续说起了那天的场景。 女人的头发被全部剃光,法医用热水和毛巾对尸体的头部进行清洗,随后切开头皮,锯开头骨,又将头骨合上。场面血腥,村里不少孩子目睹后一连数月睡不好觉。 “看见,丁扣扣全程在旁,表情冷静镇定,没有哭。” 二虎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一丝难以形容的笑容,不知是哭是笑。 此后的很多年,每每提及母亲,丁扣扣也从未流泪。安虎回忆不出在丁扣扣身上有什么戏剧性的改变,只是和很多朋友一样认为,从母亲死后,丁扣扣变得沉默了。 “他时不时会向我提起,他总有一天要把王家全杀了,给妈妈报仇。从十几岁,一直到出事前些年,丁扣扣隔几年总会说一次。” 安虎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然后继续道:“那时候的我不以为意,觉得扣扣幼稚,总是劝他,“算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哪里做什么工作?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报仇,反而选择了今年在这个时候动手了?” 丁禾不忍好奇的询问起来,既然他早已有了想要报仇的想法,为何一直迟迟没有动手,一直等到今天才报仇呢? “在村里,我算得上丁扣扣关系最亲近的好友之一。大学毕业后,安虎在西安市从事保险销售工作,月入近万,属于村里“混得不错”的一类。在与扣扣交往时,即使亲近,我也总考虑到扣扣的感受,从不追问他在外打工的细节。” 原来安虎也不知道,丁扣扣这些年一直都在做什么。 初中毕业,原本成绩不错的丁扣扣因为家里经济困难被迫辍学,被表舅带去新疆伊犁打工。2001年,丁扣扣被乡里选去参军,乡干部曾对张家说,“退伍回来好好安排个工作,让他成家立业,慢慢地就淡忘了这个仇恨。” 但两年后,复员后的丁扣扣并没能如愿被分配工作,没能像同村参军的王鹏一样进了县里的公安局。他只好外出打工,十多年来先后去了广州、杭州。 “参军履历就此翻过,唯一带给他些许光彩的或许是那身军装——很多年后,过年回家时,丁扣扣仍旧会穿上那身军装,挺括的迷彩面料和擦得蹭亮的军用皮鞋,“很好的皮子” 安虎一边说着一边,仿佛眼前又出现了丁扣扣的模样,然后露出一丝的笑容继续道:“军装下的张扣扣看着非常精神,神采飞扬。” “但更多时候,安虎还是感受到一种被“隐藏得很好”的“郁闷”。” 说到这里的时候,安虎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好像是对于自己的后知后觉而感到惋惜。 “在外打工,到头来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丁扣扣有一次对安虎感叹,但是话说到一半,并没有再继续下去。 今年春节前,丁扣扣曾拿出护照给安虎展示,他去了阿根廷。通过一家台资企业的运作,他被作为劳务输出运往国外。 在阿根廷,他被“弄进了一个农场”,呆了三个月,回国了。回国那天,他发了一个朋友圈,“祖国,我回来啦。”配图是他穿着红色球鞋、蓝色牛仔裤和t恤,站在一处难以分辨是国外还是国内的室内,笑得灿烂。 人类学家项飙曾提出“工作洞”理论:人们工作,就像跳进一个洞里,发疯般地工作,咬牙,期待着几年之后从洞里爬出去,他们坚信,幸福将开始在自己从洞里爬出来的那一刻,那时就有足够资本做自己乐于做的事,或单纯地享受挥霍。 和许多在外漂泊的人一样,丁扣扣在外打工的心态大致如此。他没有文化,也没有一技之长,多个朋友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