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华宫那边,讼绝赵将军在查。回来路上,我又想起,其实不止这两处。就在那两三天,汴京另有三个道观各死了一个道士。和陈团一样,死法都极古怪,却查不出是他杀还是自杀。而且这五个道士身上都揣了个铜铃。当时虽疑心这几处是同一凶手所为,却寻不出确凿证据来。有了这六指人的头颅和手臂,便落了些实。这六指人尸首其他部分,恐怕埋藏在另外那三个道士处。我回去便立即再去细查——” “五处都与林灵素有关?” “我要问陆先生的,正是此事。若林灵素身后道童之一真是王小槐,陈团又曾是林灵素亲信弟子,至少这条线与林灵素脱不开干连。另外,还有个更加要紧的人物——林灵素清明显神的那只梅船上,有个身穿紫锦衫的人,我们都唤他紫衣客。几天前,在汴河湾,这紫衣客忽又现身,穿紫衣,披紫氅,描眉画眼如妇人一般,摇着个铜铃,朝一只船施法,那船上一个客人随即中毒死去。那妖人却当着许多人的面,穿过一扇紧闭之门遁走了,至今不知是何等妖法,讼绝仍在查。” “我这里也有个清明紫衣客。” “哦?” “不过,这个紫衣客并没在那梅船上,而是上了下游不远处一只客船。这人叫王伦,也是三槐王家子孙,我正在寻他。” “陆先生,不论寻见王小槐或是王伦,能否请你立即知会我?” “好。” 万福连声谢过,这才拱手告辞,骑上驴子,赶往开封府。 陆青继续朝家中行去,心头却比刚才更乱,自己只触及一两根细线头,没想到背后牵涉竟如此之广。陷身其间这些人,只如巨大蛛网上一只只小蚊虫,自己若是再继续究寻下去,恐怕也难免被粘连。 想到粘连,他又一阵厌拒。他最不愿的,便是被人事粘连。尤其清静独居久了,越发受不得这等缠陷。不过,他旋即发觉,哪里真能隔绝。这人世本是一张蛛网,不但广张眼前、弥贯天地,更绵延百年、千年,但凡是人,由生到死,都在这张网中。 只以手边这桩事来瞧,其实,自己出生之前,便已在网中。多年前,自己祖父骗卖了杨戬父亲那块田产,导致杨家破落,杨戬被卖入宫中。这因果之网,那时便已织就,到如今才显形而已。 明白这一条后,他心中避逃之念顿消。虽有些倦乏,却也有了另一番解脱。不由得想起庄子那句,“知其无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少年时,头一回从师父口中听到这一句,他便极受触动。不过,虽极爱,却有一丝疑虑,又始终说不清。这时他忽然明白,那一丝疑虑来自其中语气,这语气虽看似透彻通达,却含着无望之悲凉。他不爱这悲凉。即便生来便粘着在这无边巨网上,我爱静便静,爱行便行,无关于命,只关乎心。 他心中顿时明朗,再无疑虑,脚步也随之轻快。不觉间已出了城,沿着金水河向家中行去。尚未到家,远远便见一个小厮站在他院门边张望。走近时,那小厮快步迎了上来。 “陆先生,花奴宁姐姐叫我来送个口信,说王伦住在北郊衢州门外黄柏寺里——” 第十七章 大惑 凡事太速则误,缓则滞,惟须酌中。 ——宋真宗?赵恒 一、素糕 瓣儿随着那位年轻巡照,穿过花园间碎石路,走向瑶华宫南墙边那排院落。 那位化主名叫邓清荷,住在最左边那座院子。到了院门前,瓣儿回头一望,这里离那丛芍药只有几十步远。贴着墙直直过去,则更近。 院子里头一条巷道,又分隔成四个月门小院。那巡照走向右手边第一个小院,里头传来女孩儿嬉笑声,进去一瞧,两个十二三岁女道童正在争扯一张帕子。巡照面色顿时冷沉,两个女道童则顿时惊住,小脸儿尽都煞白。瓣儿瞧着不忍,却不好说什么。 “你问吧。”巡照并没有看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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