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已经笃断莫问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假道士真神棍,但毋庸置疑的是那丹阳老道却当真道术高深,而丹阳子又俨然与莫问相交匪浅,所以他才想到在莫问口中尝试着套话。 他为何对春归会产生熟识之情,为何会有那些有若真情实感的梦境,据春归说那玉阳真君的话,似乎世事已经产生更移,那倘若没有产生更移呢?他的那些梦境,莫非就是没有产生更移便应发生? 这些事情没法用常理解释,那么或许只有丹阳子能为他释疑? 可丹阳子既是世外高人,未必愿意泄露天机。 看来还得在莫问小道身上用心。 小狐狸,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我就不信在吴王宫里堵不住你。 但周王并没有立即展开对莫问小道的围追堵截,他今日反而被陶芳林的婢女淑绢给“堵截”了。 “才人相请殿下往霁泽院,才人……因有一件喜讯告知殿下。”淑绢低低的垂着头,那天她对陶才人说自己畏惧周王也不 全是假话,她的确面对周王时头皮就会阵阵发紧,悬着的心得等到周王离她八丈远后才能够堪堪下落,倒不是因为殿下有多面目可憎,着实是,着实是……据陶才人说,这位日后十有八九便是那九五至尊,手握生杀予夺大权,淑绢每当想起陶才人图谋的那些事,便觉得有如在悬崖峭壁间行走,一失足便有粉身碎骨之祸。 她只想远离悬崖峭壁,脚踏实地的渡日,说实话她宁肯一如陶才人“梦卜”,哪怕是被发卖到妓坊勾栏呢?总不至于突然哪天睁眼,就发现死到临头。 淑绢着实是太紧张了。 周王竟都发觉了蹊跷,嗤笑出来:“喜讯?看你这神情,我怎么觉得陶氏就快死于非命了。” 淑绢:!!! 日子越发艰难了,怎么过怎么如履薄冰。 但周王到底还是去了霁泽院,亲耳听陶氏报的是哪门子喜讯。 “妾身新岁前,着实就察觉了月信推迟,不过并不一定拿得准,所以就没急着告知殿下,至今日,月信已经推迟了十余日,妾身才请良医正诊脉,虽然良医正并没说断定的话,可也说据脉象判断多半是有了喜信,就是日子尚浅,还得等些日子再诊脉象方能断定。” “那你便好生安养吧。”周王着实没法子演出欣喜若狂的模样,马马虎虎回应一句。 陶芳林只道周王仍在为情所困,心下暗恨,脸上却笑意柔和:“只妾身而今再不方便服侍殿下,而今吴王宫里又无旁的人能够作主另择侍妾服侍殿下起居,妾身只好代为周全,妾身的侍婢淑绢,虽说只有蒲柳之姿,但胜在细心周密,还能使唤差遣。” 周王原本想要拒绝,他又不是离不开女色床帏,且眼看着元宵之后就更要忙于公务,哪里还顾得上床第之欢?不过……周王睨了一眼淑绢简直像是如丧考妣的神色,又改了念头。 “就依你吧。” 淑绢简直有如一个得到死刑判决的囚徒,几乎没忍住放声痛哭——谁能告诉她为什么陶才人偏偏就要推着她走上侍妾之路?她难道拒绝得还不够明显么?就不能看在她前后两世人生都忠心耿耿的份上给她一条生路?这种非要把心腹带着一起往死路上走的主人当真还值得效忠? 陶芳林也不是没有察觉淑绢的神色,但她却不以为意,送了周王去房间门口,就折回来懒懒半歪在榻上,指指脚踏,让淑绢挨近前坐着,一点不掩示自己的喜气洋洋:“我知道你有顾虑,担心日后我得了势,把那些绊脚石一一清除后连你也不容,你可真是多心了。你是我跟前儿人,别说我只相信你对我是忠心耿耿,即便我不念着这份主仆之情,你又有什么值得我戒备呢? 你既不像顾氏那等狐媚妖娆,更没有董妃那样显赫的家世出身,便是你日后有幸得了子嗣,也是我腹里孩儿的得力臂膀,后宫可从来没有一人独宠的先例,我岂能连你都容不下了?快别不安忧惧了,我便给你一句准话,避子汤你先服着,只要等我这胎顺利生下皇孙,立时便可停用了,日后 若你生的是女儿,记在我名下,便是尊贵的嫡公主,你若是生的男孩儿,我也可以视若亲出般教养,待他成年,安安心心请封个亲王的爵位。 我若封后,必许你贵妃之位,我们共享荣华,孩子们也是亲手足,有那一日共治天下,你的孩子,我许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荣,淑绢,这是我对你的承诺,你可切莫辜负了我待你的这番好意。” 淑绢还能说什么呢?她只能咬牙忍着有若波涛汹涌的惶恐之情,匍匐叩首恩谢陶才人的“好意”。 而做为亲王的侍妾,甚至是个还并没有得到周王妃认可的侍妾,淑绢自然没有资格效仿陶才人拥有一间单独的居院,寻常也无非仍是行仆婢之事,唯一区别便是当周王歇在霁泽院时,由她贴身“服侍”而已。 这一天也很快来到。 陶芳林却不多提醒叮嘱周王有何好恶,她其实知道凭淑绢的容貌姿色不足以赢获盛宠,她需要的更从来不是一个潜在的劲敌,说到底要若这时是在京城周王府,便是她了身孕不便侍寝,也不会想着用淑绢固宠,因为淑绢根本就难发挥助她固宠的作用,但现在毕竟不是在周王府,而是在吴王宫。 吴王宫里并没有陶才人的对手,但她必须要体现自己的温柔贤惠,殿下贵为亲王,怎能数月孤枕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