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眉梢浮起淡淡的笑意。这笑容仿佛失落了很久,辗转多年,终于又回到他的脸上。多年以来压在身上的墓碑一般沉重的悲哀散尽,他不再是流离失所的孤魂野鬼,而是有名有姓的普通人,夏侯潋。 他道:“可是现在,我想活了。不是为我自己,是为你。少爷,我不能为自己活。我为你活,好不好?你太好了,我大约是上辈子积了老大的功德,这辈子才能遇上你。我身无长物,只有这一条命还值点银子。我把它送给你,你要吗?” 第67章 心焰难浇 沈玦抿着唇沉默片刻,说道:“我不要。你的命你自己揣好,不要到时候被人提溜了去,又要我跑来救你。” 沈玦嘴上的嫌弃不到位,夏侯潋听出那股暖乎劲儿来,仰着脑袋笑了笑,道:“少爷,你们东厂还缺人不,给我派个差事吧。我刀术还凑合,不丢你脸。” 沈玦沉吟了一阵,东厂是他的地盘,夏侯潋来也好,放眼皮子底下搁着安心,总比成日在胭脂胡同那等女人堆里胡混好。他眼波转过来,道:“你要来也成。只不过我素来赏罚分明,一视同仁,不会因为一点儿交情就偏疼你。到时候你犯了错,该罚罚,该治治,不要来找我求情。” “放心吧,我肯定安分守己!”夏侯潋打包票。 沈玦点了点头,提步往垂花门走,夏侯潋又叫住他:“天这么晚了,不如就在这儿歇一宿吧。” 沈玦道:“你刚回来,只备了主屋的凉席被褥,厢房还未曾备上。” “那就一道睡。”夏侯潋道。 这话儿简直像一道惊雷,硬生生把他震住了。他僵硬地拧过身子,那人站在台阶上,依旧是沉甸甸的黑眼睛,没有半分旖念,月辉点在里头,像掺了漫天星宿,一边的唇角勾起来,笑容有几分邪气。他知道自己不该越界,可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声嘶力竭地喊他留下来。 沈玦在原地踌躇,夏侯潋走过来捶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小时候……”他忘记自己手还伤着,刚碰着沈玦的肩膀,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沈玦颇为无语,握着他的腕子送到嘴边上吹了吹,问道:“好些了么?” “没事儿,”夏侯潋接着方才的话头说,“小时候又不是没睡过。怎么的,嫌我臭?还按老规矩,我这就去洗三遍澡。” 沈玦盯着夏侯潋的十指,那原本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十指修长,瘦劲有力,现在成了这副模样。叹了口气,阴郁地道:“你手这样,怎么从井里打水?你歇着,我来吧。” 夏侯潋呆了一下,大约没料到沈玦能纡尊降贵帮他打洗澡水,笑将起来,道:“堂堂东厂督主给我打洗澡水,这得是我这辈子洗得最金贵的一次澡了,这伤受得值!” 沈玦斜了他一眼,那眼波漾过来,虽是嗔怪,却仿若明月照秋水,有股分外撩人的媚劲儿。夏侯潋怔了下,好半会儿才回过神儿来,暗道沈玦这容色真是没谁了。从前见谢秉风那老儿,长得不过尔尔,沈玦的娘亲该是多好看,才能生出这么个天仙似的儿子。 夏侯潋跟着沈玦往后厨走,沈玦取了水桶,放进井里,摇着轱辘把水吊上来。夏侯潋并不闲着,蹲在灶台底下烧柴火,一根根干柴放进去,时不时吹几下,脸熏黑了一大块儿。沈玦把水提过去,倒进锅里,盖上盖子,又打了个手巾把子给夏侯潋擦脸。 夏侯潋把脸揩干净,脸上沾了水,黑发一绺绺黏在脸上,墨一样浓。外面的虫声响起来,一声儿递着一声儿,绵绵延延,响个不停。沈玦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像寻常人家的小日子,像夫妻俩。 夏侯潋把手巾把子递回给沈玦,沈玦转身把巾帕浸回盆,待回过身,夏侯潋已经把上衣扒了,正准备脱裤子。 沈玦:“……” 沈玦的喉结动了动,艰难地说道:“夏侯潋,你干嘛?” “洗澡啊,干嘛?”夏侯潋拧过脑袋,疑惑地看他。 沈玦盯着他的腰窝,舔了舔嘴唇,道:“你不洗热水么?” “你身子弱,你洗热的,”夏侯潋道,“我一年四季都洗冷水澡。” “好吧,”沈玦好不容易安稳了动荡不安的心神,“你继续。” 夏侯潋把裤子脱了,解开汗巾子,裤头也脱了,层叠堆在矮凳上。他露个背影给沈玦,高挑的个子,一刀一刀刻出来的古铜色的肌肉,刀山火海里锻炼出的人儿,密致肌理上的每一条沟壑都带着傲人的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