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里,他得会打仗,他更要能治世。 林繁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情绪。 诚然,他早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林宣的儿子,但他对亲生父亲没有任何的记忆。 在林繁的心中,“父亲”就是林宣的形象。 高大、儒雅、出色,伴他成长。 林宣是一位极好的父亲,林繁也一直以这位父亲自豪。 只是这几日,林繁反复在想,赵临又会是一位什么样的父亲? 先太子赵临,是永宁侯与长公主记忆里的样子,是陈年的旧档里的名字。 他打过的城池,建过的功业,他是那么厉害的一个人。 可就似他与秦鸾说的那样,赵临离他很远。 文书翻得越多,越远。 林繁仰慕他,以一个同样练武的人对一名将士的敬意和钦佩,佩服他出阵的勇敢,佩服他用兵的大胆。 现在,在与林宣的对酌中,赵临以一位父亲的形象站在了林繁的面前。 希望给他最好的一切,想要为他开拓一片天地。 这是一位即将成为父亲的人,对儿子的最殷切的期盼。 赵临就在那儿,离他很近,唾手可及。 油灯光中,林繁抬眸,一瞬不瞬。 他看到林宣添了盏酒。 举起杯子,林宣笑着说:“好,我教他! 你看,你都说治理天下比打仗难,皇太孙哪里轻松呢? 不过,我们得让他轻松,给他一个不用打仗的天下,国泰民安,他只要做一个勤奋的皇太孙、皇太子、皇上,就好了。 其他的,我们帮他。” 视线一点点模糊。 林繁的嗓子眼涩得厉害。 朦胧间,他看到了赵临的开怀大笑,笑声如鼓,擂于他心田。 “你们两人……”林繁咬住了下唇,用力攥着掌心的木楔,抱怨着,一如小时候,“都是骗子……” 坐在那儿对饮的两个人,都食言了。 赵临不曾教他习武,亦没有教过他兵法。 林宣教的治世太浅了,那是八岁的林繁该学的东西,不是他十八、二十八,甚至以后很多很多年,该记在心里的基石。 大周不完整、也不太平。 他没有做过皇太孙,也不是什么皇太子。 他一点都不轻松。 他们谁都没有做到这日的畅言。 他们都走了。 天不假年。 书房外,秦鸾坐在石阶上。 厚重的云层已经散开了,下弦月清朗,映向人间。 秦鸾抬着头,想数空中星,看了半宿,却是一颗都没有寻到。 作为布阵的那个人,秦鸾并不知道阵眼中的林繁看到了些什么,但她通过符灵,感觉到了林繁的情绪。 压抑的,咽呜着,憋在心里的怒吼。 秦鸾听了整整一夜。 那么沉默,却又那么得震耳欲聋。 伸出手,秦鸾看着自己的掌心。 如果先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经过这一夜,也都拨开了迷雾。 凤凰与心悦,谁说不能是一致的呢? 在她不知道何为“喜欢”,何为“情真”之时,她只靠着本心与林繁相处。 布局中运筹帷幄是他,棋盘上大杀四方是他,静谧时侧耳倾听是他。 现在,她的身后,无声哀泣的也是他。 在祖父与她讲述林繁身世时,她会着急,不是因为故事坎坷,而是,她本就是局中人。 在不知不觉间,她走进了局中。 若要为这“局”定一个名,那大概就是“心动”吧。 思及此处,秦鸾弯了弯眼。 既然,她就是只踏高枝的凤凰,得无上恩荣,那她就该选自己想要的枝头。 碧梧栖老凤凰枝。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