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说话的内侍小声道:“哥哥,下面那个怎么办——要么叫他回去?皇上今儿肯定不会搭理他了,跪也白跪。” “白不白跪是你说了算的?”另一个内侍白了他一眼,“从今往后,咱们可都缩着脖子,少揽事吧。若不然……木公公那样又有本事又得圣心的,还不是像个鸡崽儿一样,说没就没了。”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压得低不可闻。 先说话的内侍颤了颤,又忍不住:“代王好大的胆子,听说是当着皇上的面就——才把皇上吓着了。” 另一个内侍哼了声,带着怨气:“你我这样的人就是命贱,又有什么法子。” “那就这样算了?不能吧,代王这么大逆不道——” “当然不能了。不然你以为底下那个跪什么?指着求情呢。” 另一个内侍翻着白眼,还想说句什么,忽然顿住,伸长了脖子一打量,忙就迎下去。 翩然落下的细雪中,一行宫人簇拥着一顶宫轿行来。 “奴婢给太后娘娘请安。” 内侍们纷纷下跪。 姿容端丽的钱太后坐在轿中,眉心拧出焦灼,开口问道:“皇上怎么样了?太医来看过了吗?要不要紧?” 好一段时日了,钱太后一直深居浅出,似乎与天子间生出些说不出的微妙的隔阂,但毕竟是天子生母,内侍们也不敢怠慢,忙将一个个问题都回禀了,直到见钱太后在宫人的搀扶下,下轿要步入宫内,才迟疑地拦了拦:“启禀太后娘娘,皇上说……现在谁也不见。” 钱太后默了一下:“包括本宫吗?” 内侍不敢回话,奔进去传报,片刻后,只听里面一声脆响。 里外所有人噤若寒蝉。 钱太后眼睫一颤。 内侍磨蹭着出来了:“奴婢回禀娘娘,皇上、皇上龙体不适——” 钱太后的面容已恢复了平静:“知道了,那叫皇上好好休息罢,你们好生伺候着。” 内侍松了口气,忙答应下来。 钱太后返身要走,又顿足回头:“今日之事,不许有一字传出去,都听见了没有?” 小天子赌气,不但将母亲拒在门外,还摔了杯盏,传扬出去必要妨碍圣誉,内侍们知道厉害,忙都跪下,赌咒发誓地应了。 钱太后步下玉阶。 宫人伸手要扶,钱太后摇头,向一旁趋了两步,目光垂着,落到那个跪伏的身影上。 那身青色官服已覆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钱太后掩去心中所有思绪,淡淡开口:“展谕德,你先回去吧。皇上若问起,就说是我的意思,多大的过错,也没有罚讲官跪在雪地里的道理。” 跟在后面送行的内侍听着话音,小心翼翼地道:“娘娘,皇上没有罚展谕德,是展谕德自己要跪的。” 钱太后眼中划过诧异,展见星动了动唇:“……太后娘娘,臣有要事禀报。” 她冻得这一阵子,说话已不太利索,但语意仍然坚决,抬起头来,睫毛一眨,挂在上面的一小片雪花化开,好似一滴泪珠。 钱太后不敢细看,别过眼去,道:“——什么要事?皇上受了惊吓,需要静养,过几日再说罢。” 今日肯定是见不到朱英榕了,明日,后日,也许都见不到——展见星人冻僵了,心里清醒,朱英榕很有可能再不会见她,给她开M.LZ1915.COm